无情

Reset

《Reset》

#有尔#

#以下所有内容均为脑洞#

王嘉尔进门的时候朴将军正在擦他的手枪，看到他来了，朴将军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嘉尔，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请长官指示。”王嘉尔坐得笔直，神情严肃又认真。

朴将军看到他那正襟危坐的样子，摆摆手让他不要这么拘谨：“放轻松，今天叫你来没有什么任务和命令，只是想送你一样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叫人打开放在角落里的巨大箱子。

其实王嘉尔从一进门开始就注意到那个箱子了，虽然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但看体积那肯定是个大家伙。他本来以为会是书橱之类的家具，结果没想到箱子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个少年。

“将军？这……？”王嘉尔很惊讶，但语气里更多的是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个少年在箱子里，更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什么会被送到军区。

比起王嘉尔的不淡定，朴将军倒是镇定得很，他好像对于箱子里放置了一位少年这件事很早就知道了一样：“嘉尔，我知道你有一堆问题要问，但你先别问我。仔细看看箱子里的人。”

王嘉尔听到将军这么说也就不问了，他把目光绕到少年的身上去。

箱子里的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目测身高很高。头发看上去很蓬松，睫毛紧闭，眼睛下方还有颗痣，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臂上没有伤痕，他的肤色和王嘉尔这样常年在外日晒雨淋的军人不一样，他很白。

这不是一个军人，也不像是来参军的。王嘉尔想。他迅速地排除了对方是被强制送来军营参军的可能性，继续打量着他，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没有人类呼吸时该有的正常的身体起伏，王嘉尔差点就要相信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了。

看到这里，王嘉尔几乎不用一秒就脱口而出：“人形武器？”

朴将军点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这年头能够征集到的兵力越来越少，政府也不希望加大人员伤亡，开发和研究新式武器增强战斗力这是必然的事情，高层有提出过做人形武器的想法，但由于当时的科研技术和人类心底的道德约束，这个项目就被迫搁置了。

随着近几年战事愈发激烈，损失愈发惨重，这个项目又被重提，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反对，但它的通过只是时间问题。果然，考虑到战况和资源耗损，最近一次的议会上它被通过了。

军区的长官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这方面的消息，王嘉尔作为朴将军的心腹自然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人形武器这么快就被制作出来了，而且……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在箱子里的少年。

而且，人形武器还做得这么精致，完完全全就像个人类。

他想到这里心底涌上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眉毛皱了起来。他有点恐惧，人类的欲望真是可怕，为了战争能够做出人形武器，不知道下一步又会做出些什么，他也有点内疚，毕竟这个孩子被制造出来的初衷是为了战争。

朴将军看到王嘉尔的表情变化就瞬间看透了他的想法，他开口安慰道：“嘉尔，不要想太多，战争不可避免会有牺牲，他能够拯救别人的生命，这是一件好事。”他看到王嘉尔的表情有所舒缓，慢慢继续说着，“他只是试验品，还在初级阶段，没有那么多功能，顶多就是防御和保护，要真的攻击起来估计也没什么太大的威力吧。”

“将军，您说要把它送给我？”王嘉尔突然想起来今天被叫到办公室来的原因，他在刚刚将军的那番话里听出来这个人形武器应该是给军区首长防身用的，那它的产量肯定很少，每个军区顶多只有一台，“将军，这应该是给您用的才对。”

“我用不到，一大把年纪了，这些高科技的东西让我头疼。再说了，有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天天在我眼皮底下闹腾，我已经够烦了，现在还要多个机器人，我还真是搞不定了。这种新型武器还是你们这些小年轻去研究比较好，我是一窍不通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朝王嘉尔晃了晃手里的枪，“我呀，习惯用老古董，还是我的老伙计让我觉得踏实些。”

王嘉尔也笑了，既然长官都那么说了，他也不好推辞，只能把人形武器带回去，这对于住集体宿舍的军人来说还是有诸多不便的。好在朴将军也考虑到了这点，特批王嘉尔从今天开始住单人间。

王嘉尔简直哭笑不得，这算是件好事，还是算件苦差事啊？

王嘉尔花了些功夫把它搬回房间，把它从箱子里抱出来放在椅子上，然后对着它研究了半天才发现开启它的方法，不得不说它被制作得很精致，王嘉尔也是来来回回绕着它观察了好多圈，才发现它耳垂后隐藏的开关。

他把手指贴在那一小块凸起的皮肤上，他摸到了皮肤下方的芯片，芯片感受到他的温度并录入了他的指纹后开始高速运作，他能感觉到人形武器的体表温度慢慢升高直到变成和他一样。

他走到它面前，看到它正在模拟人类的呼吸方式，肚子一起一伏，他试探着把手指放在它鼻子下方的位置，果然有气体流动。

然后，它慢慢睁开了眼。

当编号为1117号的人形武器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面前有个大眼睛的男生在看着它。它眨了眨眼睛，让自己为眼前的人拍了张照以方便分析。男性，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亚洲人。看来是他叫醒了自己。

“你看上去好像真的人一样。”王嘉尔看到它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不会相信这么活生生的人是个机器。

1117号根据他所说的语言迅速进行了判断，并在系统里找到了匹配，它用流畅的中文说了句：“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你会说中文？”王嘉尔很惊讶，但也只是一秒之后他就恢复如常，这没什么稀奇的，对方可是个高级的机器人。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1117号的系统提示这个时候要对王嘉尔的话做出反应，它一边进行语言输出，一边脸部的零件依照程序开始动作——它在微笑。

“我叫王嘉尔，你可以叫我Jackson。”王嘉尔看到他那样觉得很神奇，“机器人，你有名字吗？”

“金有谦。”它在脑中进行检索。

“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你真的有名字。我本来以为你会回答我编号什么之类的。”

“如果你希望的话你可以给我取一个名字，一个专属的名字。”它盯着王嘉尔看，说得很认真，“因为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

王嘉尔大呼小叫起来：“天呐，你不要说这么有歧义的话！我可不是什么怪叔叔！”

“歧义？怪叔叔？”人形武器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王嘉尔看到他一脸茫然的状态，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掐了掐它的脸，意料之外温热柔软的触感。

“那就叫你有谦米吧，怎么样，听上去挺可爱的吧？”

“有谦米。”它重复了一遍，让这句话进入了自己的记忆库：“我叫有谦米。”

有金有谦陪伴的日子，比想象中有趣。

白天王嘉尔不在的时候，他就乖乖趴在窗台上晒太阳，晚上王嘉尔回来了，他就一直缠着他“Jackson哥，Jackson哥”地叫着，像个小孩子一样。

王嘉尔怕他一个人在房间无聊，就去借了几本书，不想给他造成很大的负担就没借那些高深的关于政治方面的书籍，倒是全拿了小说。

金有谦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要拉着王嘉尔说剧情。王嘉尔心想这孩子总算有点事情可以做了，于是也就放心了，只是没想到晚上回来的时候，金有谦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怎么都不愿意出来。

王嘉尔心想不会是看书看傻了吧，作为武器他的首要技能是防御力和战斗力，其次才是智力，王嘉尔这么想着不禁担忧这孩子的芯片不会超负荷给烧掉了吧。

一掀被子才发现金有谦在哭，这么大的人窝在角落里哭的样子没有让人觉得违和，反而多了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有谦米，你怎么了？”

“Jackson哥，你说男女主角最后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原来是看了本悲剧的小说。王嘉尔想。

他本来想嘲笑一下金有谦，可是看到他眼角还挂着泪，卡在喉咙口的话说出来就变了样，语气温柔地哄着：“别哭了，哥给你煮份拉面？”

金有谦吸吸鼻子：“再加一个小菠萝。”

尽管和金有谦已经住了好多天了，王嘉尔看到他吃饭的样子还是觉得神奇。想起小孩头一天晚上拉着他的手一脸委屈地说肚子饿的场景，王嘉尔就不禁一阵好笑。

“你说，你好好一个机器人吃什么饭啊。”他想起刚才那茬又忍不住补了一句，“你说，你好好一个机器人情感怎么那么丰富啊。”

“跟哥说了多少遍了，我要把人类的食物在身体里进行处理转换成能量供系统运作。”金有谦显然不同意王嘉尔的说法，“机器人怎么了！我的系统告诉我看到悲剧故事的时候要流眼泪，你们人类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嘛。”

“行行行，那你吃出什么味道了吗？”

“没有。”金有谦摇摇头，“我只是单纯在转换能量而已。”

“那你还每次都要吃菠萝？”

“菠萝糖分很高，我喜欢糖分高的东西。”

每个机器人都会被设定一个性格，金有谦无疑就是小孩子性格和口味，这倒挺符合他的外表年龄。

“哟，你的系统还挺高级。居然还会有‘喜欢’这种感情。”

金有谦把最后一块菠萝塞进嘴里：“那是，我可是最高级别的机器人。”

“果然人工智能这种东西太可怕了。”王嘉尔撇撇嘴，“所以现在的机器人都能拥有感情了？”

金有谦听到这话之后，脸部表情垮了下来，他的系统告诉他现在所有的情绪被人类称为沮丧。他想，他是沮丧的，因为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拥有感情，他只是根据程序设定的不同情况给出预设好的反应罢了。

“不，我只是在模拟情感而已。”

能够模拟情感，却不能拥有情感。

金有谦哭哭啼啼的样子让王嘉尔不再给他看小说了，他从朴将军那里要来了几盆植物，让小孩没事的时候在房间种种花。

他看到金有谦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心底那抹不安没有这么轻易就消失掉，他想起了前几天去朴将军那里将军和他说的话。

「嘉尔，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人。对于人形武器还是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比较好。」

「它们没有灵魂，作为武器，它们本来就是要被舍弃的。」

王嘉尔想到这话心里就一阵难受，虽然将军的话没有错，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早就已经把金有谦当成了一个人类来看，要做到舍弃他是多艰难的一件事情。

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早就已经来不及了啊。

“有谦米，你有什么愿望吗？”他开口轻轻问道。

“想和Jackson哥永远在一起。”

王嘉尔心里的苦涩因为这句话终究是压抑不住全都溢了出来，他本想尽可能地去补偿他，可他这个愿望在战争年代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他又问道：“那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别的愿望吗？”

“希望有一天，制造我的人能给我安装上嗅觉和味觉装置。”金有谦眨眨眼，丝毫不知道王嘉尔此刻的心理变化，“我想闻到花香，也想尝出菠萝的味道。”

王嘉尔眼眶泛红，他看着面前的金有谦，那么生动地笑着，他会为了小说结局而哭，喜欢吃拉面和菠萝，有自己的小小心愿，他除了本身的材质之外，几乎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有谦米，为什么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牺牲啊？

有谦米，如果你不是人形武器该多好啊。

王嘉尔又想起了朴将军说的话，他摇摇头，这一次他在心底否定了他敬爱的长官。

「它们没有灵魂，作为武器，它们本来就是要被舍弃的。」

它不是没有灵魂，只是你们都对它的灵魂一无所知。

惬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战争年代最奢侈的就是和平，王嘉尔自然知道和金有谦相处的时间不会很多，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短暂。

他们被送上战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一旦上了战场，生死就由不得他们了。

王嘉尔堪堪躲过了一击，戴在手上的机械手臂受损严重，不仅失去了作为武器的功能，反而成了沉重的累赘。他刚用了些力气把装备脱了下来，身边的土地又被炸开了，他一个翻滚躲到了相对隐蔽的地方，可是这下没有了钢铁的保护，他整个人都暴露在空气中，身体的每一处都成了致命点。

他看了眼在不远处奋战的金有谦，虽然子弹对机器人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但他身上也有了多处伤痕，表面的仿人类皮肤已经破损严重，露出了里面的金属材质，在战火中泛着冷光。

战争是残酷的，他还来不及心疼金有谦，背后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将他掀翻，他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落地的瞬间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被炸伤了，他回头去看，果然自己刚刚藏身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他躺在平地上，完全无防备的出现在敌方面前，子弹和战车朝他齐齐过来，他没有丝毫还手能力，只能等死。

他闭上眼睛接受死亡，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反而有股热气环绕着他，他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是金有谦环住他，他金属的身子这个时候俨然圈成了一个小型保护圈，把王嘉尔牢牢锁在里面隔绝了子弹的攻击。

“有谦米！你在冒烟！”

金有谦到底只是试验品，高强度的攻击让他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了，系统警告如果他再不降温，就很可能会爆炸。

“听好，王嘉尔。”这是金有谦第一次叫他名字，“我会把子弹和战车都挡住，你只要尽全力逃跑。”

“不！我们一起走！”

“别傻了。”金有谦那半张金属脸和半张人脸结合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吓人，“你只有二十五秒的时间。”

“金有谦！”

王嘉尔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金有谦却决绝地拔下了自己耳后的芯片，芯片被拿掉的瞬间王嘉尔听到金有谦的身体里传出了倒计时的声音。

「爆炸前三十秒。」

“你不能死。”金有谦把那块小小的金属片放在王嘉尔的手里。

「二十九秒。」

「二十八秒。」

金有谦最后扯出了一个表情，他那张脸已经被损坏得很严重了，但王嘉尔知道他在笑。

“Jackson哥，带我回家。”

「二十七秒。」

「二十六秒。」

王嘉尔已经满脸的泪水，但他除了点头答应之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二十五秒。」

“跑！”

金有谦说出最后一字的瞬间王嘉尔就跑了出去，后背还是生疼，可他不敢停下来也不能停下来，他没有回头，一路向前。

嘭——

他听到了爆炸的声音。

持续了几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王嘉尔摸着脖子上被他封好保存起来做项链的芯片，心底不由感叹，如果金有谦能陪着他一起迎接胜利与和平那该有多好。

战争结束后的几年他又在军区待了段时间，考虑到他在战争中的受伤情况已经不适合做战士了，不论是体力还是心理，王嘉尔都觉得他无法再生活在军区了，最终还是选择了退伍。

他用门隔绝了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屋子，拖着行李正式与这个地方告别。

从宿舍楼走出去的时候，朴将军正站在那里等着他：“走了？”

王嘉尔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连你都退伍了。”朴将军搂着他的肩膀有些不舍，“我现在才真实感受到战争已经结束了。嘉尔，退伍礼物我已经让人送到你家里去了。”朴将军看到王嘉尔想要开口说话，在他说出拒绝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笃定，“我保证你绝对会喜欢那份礼物。”

王嘉尔回到家看到那个巨型箱子的时候才明白将军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看到那个少年安安静静地躺在箱子里，犹如他初见他时那样。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控制住自己因为激动而忍不住颤抖的身体，王嘉尔把他抱出来放在椅子上，绕到他身后，看到他耳后那块地方开了个小口子，他连忙把自己脖子上的芯片取下来放了进去。

芯片开始运作，面前的少年体表的温度慢慢变高，肚子一起一伏进行着模拟呼吸。

几秒钟的时间，在王嘉尔看来竟是那么缓慢。

少年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有个大眼睛的男生在看着他，哭得眼睛红红的，像个兔子一样，嘴里还不停地念着“有谦米”。他眨了眨眼睛，让自己为眼前的人拍了张照以方便分析。男性，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亚洲人。

系统自动找到匹配。

“Jackson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

王嘉尔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金有谦。

“欢迎回家。”